<button id="qmgge"></button>
<small id="qmgge"><abbr id="qmgge"></abbr></small>
  • <small id="qmgge"></small>
  • <abbr id="qmgge"></abbr>
    <cite id="qmgge"><center id="qmgge"></center></cite>
    <option id="qmgge"><code id="qmgge"></code></option>
  • <strike id="qmgge"><kbd id="qmgge"></kbd></strike>
    <dfn id="qmgge"><source id="qmgge"></source></dfn>
    <cite id="qmgge"></cite>

    99久久精品免费视频,精品三级66在线播放,国产成人cao在线,国产小视频在线播放

    返回舊版

    桓寬 《鹽鐵論》(節(jié)選)

    中原文化經典匯要  2019-06-02

       [作者] 桓寬(生卒年不詳),字次公,汝南(今河南省上蔡縣西南)人。西漢散文家。漢宣帝時舉為郎,官至廬江太守丞。漢昭帝始元六年(前81),詔郡國舉賢良文學之士,問以民所疾苦。以御史大夫桑弘羊、丞相田千秋與各地賢良、文學就鹽鐵官營和酒類專賣等問題相互詰難,桓寬集其所論而成書,名為《鹽鐵論》,共十卷六十篇。該書首尾相屬,以對話形式,生動地記載了這場辯論的情況。全書內容涉及當時經濟、政治、軍事、文化等各個方面,為研究當時的社會矛盾、思想斗爭和桑弘羊的思想保存了豐富的史料。且其體例統(tǒng)一,風格一致,結構嚴密,通曉暢達,在經濟思想史和文學史上都具有重要價值。

    《鹽鐵論》(節(jié)選)

      [解題]《鹽鐵論》是西漢的桓寬根據著名的“鹽鐵會議”記錄整理撰寫的重要史書,書中記述了當時對漢武帝時期的政治、經濟、軍事、外交、文化的一場大辯論。《鹽鐵論》全書分為十卷六十篇,前四十一篇是寫鹽鐵會議上的正式辯論,自第四十二篇至五十九篇是寫會后的余談,最后一篇“雜論”是作者寫的后序。篇各標目,前后聯(lián)成一氣,采用對話文體,以生動的語言真實反映當時的辯論情景,保存了不少西漢中葉的經濟史料和豐富的經濟思想資料。內容為:卷一:本議第一,力耕第二,通有第三,錯幣第四,禁耕第五,復古第六。卷二:非鞅第七,晁錯第八,刺權第九,刺復第十,論儒第十一,憂邊第十二。卷三:園池第十三,輕重第十四,未通第十五。卷四:地廣第十六,貧富第十七,毀學第十八,褒賢第十九。卷五:相刺第二十,殊路第二十一,訟賢第二十二,遵道第二十三,論誹第二十四,孝養(yǎng)第二十五,刺議第二十六,利議第二十七,國疾第二十八。卷六:散不足第二十九,救匱第三十,箴石第三十一,除狹第三十二,疾貪第三十三,后刑第三十四,授時第三十五,水旱第三十六。卷七:崇禮第三十七,備胡第三十八,執(zhí)務第三十九,能言第四十,取下第四十一,擊之第四十二。卷八:結和第四十三,誅秦第四十四,伐功第四十五,西域第四十六,世務第四十七,和親第四十八。卷九:繇役第四十九,險固第五十,論勇第五十一,論功第五十二,論鄒第五十三,論菑第五十四。卷十:刑德第五十五,申韓第五十六,周秦第五十七,詔圣第五十八,大論第五十九,雜論第六十。

    力耕第二

    據王利器《鹽鐵論校注》本

      [解題]本篇選自《鹽鐵論》卷一。力耕,即努力耕種。文學認為“衣食者民之本,稼穡者民之務”,所以主張“力耕”,反對大夫“富國何必用本農,足民何必井田”的說法。

      大夫曰:“王者塞天財,禁關市,執(zhí)準守時,以輕重御民。豐年歲登,則儲積以備乏絕;兇年惡歲,則行幣物;流有余而調不足也。昔禹水湯旱,百姓匱乏,或相假以接衣食。禹以歷山之金,湯以嚴山之銅,鑄幣以贖其民,而天下稱仁。往者財用不足,戰(zhàn)士或不得祿,而山東被災,齊、趙大饑,賴均輸之畜,倉廩之積,戰(zhàn)士以奉,饑民以賑。故均輸之物,府庫之財,非所以賈萬民而專奉兵師之用,亦所以賑困乏而備水旱之災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古者十一而稅,澤梁以時入而無禁,黎民咸被南畝而不失其務。故三年耕而馀一年之蓄,九年耕有三年之蓄。此禹、湯所以備水旱而安百姓也。草萊不辟,田疇不治,雖擅山海之財,通百末之利,猶不能贍也。是以古者尚力務本而種樹繁,躬耕趣時而衣食足。雖累兇年而人不病也。故衣食者民之本,稼穡者民之務也。二者修,則國富而民安也。詩云:‘百室盈止,婦子寧止’也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賢圣治家非一寶,富國非一道。昔管仲以權譎霸,而紀氏以強大亡。使治家養(yǎng)生必于農,則舜不甄陶而伊尹不為庖。故善為國者,天下之下我高,天下之輕我重。以末易其本,以虛蕩其實。今山澤之財,均輸之藏,所以御輕重而役諸侯也。汝、漢之金,纖微之貢,所以誘外國而釣羌、胡之寶也。夫中國一端之縵,得匈奴累金之物,而損敵國之用。是以驘驢馲駞,衘尾入塞,驒騱騵馬,盡為我畜,鼲鼦狐貉,采旃文罽,充于內府,而璧玉珊瑚瑠璃,咸為國之寶。是則外國之物內流,而利不外泄也。異物內流則國用饒,利不外泄則民用給矣。詩曰:‘百室盈止,婦子寧止。’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古者,商通物而不豫,工致牢而不偽。故君子耕稼田漁,其實一也。商則長詐,工則致罵,內懷窺(‘門’內加‘俞’)而心不怍,是以薄夫欺而敦夫薄。昔桀女樂充宮室,文繡衣裳,故伊尹高逝游薄,而女樂終廢其國。今驘驢之用,不中牛馬之功,鼲鼦旃罽,不益錦綈之實。美玉珊瑚出于昆山,珠璣犀象出于桂林,此距漢萬有馀里。計耕桑之功,資財之費,是一物而售百倍其價也,一揖而中萬鍾之粟也。夫上好珍怪,則淫服下流,貴遠方之物,則貨財外充。是以王者不珍無用以節(jié)其民,不愛奇貨以富其國。故理民之道,在于節(jié)用尚本,分土井田而已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自京師東西南北,歷山川,經郡國,諸殷富大都,無非街衢五通,商賈之所臻,萬物之所殖者。故圣人因天時,智者因地財,上士取諸人,中士勞其形。長沮、桀溺,無百金之積,跖蹻之徒,無猗頓之富。宛、周、齊、魯,商遍天下。故乃商賈之富,或累萬金,追利乘羨之所致也。富國何必用本農,足民何必井田也?”

      文學曰:“洪水滔天,而有禹之績,河水泛濫,而有宣房之功。商紂暴虐,而有孟津之謀,天下煩擾而有乘羨之富。夫上古至治,民樸而貴本,安愉而寡求。當此之時,道路罕行,市朝生草。故耕不強者無以充虛,織不強者無以掩形。雖以湊會之要,陶宛之術,無所施其巧。自古及今,不施而得報,不勞而有功者,未之有也。”

    非鞅第七

      [解題]本篇選自《鹽鐵論》卷二。非鞅,即譏笑商鞅。文章主要描述雙方對商鞅的評價,從而達到陳古刺今的目的。文學以為,秦亡天下,由于商鞅變法的原因。大夫則以為,秦王天下,則是由于商鞅變法。

      大夫曰:“昔商君相秦也,內立法度,嚴刑罰,飭政教,奸偽無所容。外設百倍之利,收山澤之稅,國富民強,器械完飾,蓄積有馀。是以征敵伐國,攘地斥境,不賦百姓而師以贍。故利用不竭而民不知,地盡西河而民不苦。鹽鐵之利,所以佐百姓之急,足軍旅之費,務蓄積以備乏絕,所給甚眾,有益于國,無害于人。百姓何苦爾,而文學何憂也?”

      文學曰:“昔文帝之時,無鹽鐵之利而民富。今有之而百姓困乏,未見利之所利也,而見其害也。且利不從天來,不從地出,一取之民間,謂之百倍,此計之失者也。無異于愚人反裘而負薪,愛其毛,不知其皮盡也。夫李梅實多者,來年為之衰,新谷熟而舊谷為之虧。自天地不能兩盈,而況于人事乎?故利于彼者必耗于此,猶陰陽之不并曜,晝夜之有長短也。商鞅峭法長利,秦人不聊生,相與哭孝公。吳起長兵攻取,楚人搔動,相與泣悼王。其后楚日以危,秦日以弱。故利蓄而怨積,地廣而禍構,惡在利用不竭而民不知,地盡西河而人不苦也?今商鞅之冊任于內,吳起之兵用于外,行者勤于路,居者匱于室,老母號泣,怨女嘆息。文學雖欲無憂,其可得也?”

      大夫曰:“秦任商君,國以富強,其后卒并六國而成帝業(yè)。及二世之時,邪臣擅斷,公道不行,諸侯叛弛,宗廟隳亡。《春秋》曰:‘末言爾,祭仲亡也。’夫善歌者使人續(xù)其聲,善作者使人紹其功。椎車之蟬攫,負子之教也。周道之成,周公之力也。雖有裨諶之草創(chuàng),無子產之潤色,有文、武之規(guī)矩,而無周、呂之鑿枘,則功業(yè)不成。今以趙高之亡秦而非商鞅,猶以崇虎亂殷而非伊尹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善鑿者建周而不拔,善基者致高而不蹶。伊尹以堯、舜之道為殷國基,子孫紹位,百代不絕。商鞅以重刑峭法為秦國基,故二世而奪。刑既嚴峻矣,又作為相坐之法,造誹謗,增肉刑,百姓齋栗,不知所措手足也。賦斂既煩數(shù)矣,又外禁山澤之原,內設百倍之利,民無所開說容言。崇利而簡義,高力而尚功,非不廣壤進地也。然猶人之病水,益水而疾深,知其為秦開帝業(yè),不知其為秦致亡道也。狐刺之鑿,雖公輸子不能善其枘。畚土之基,雖良匠不能成其高。譬若秋蓬被霜,遭風則零落,雖有十子產如之何?故扁鵲不能肉白骨,微、箕不能存亡國也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言之非難,行之為難。故賢者處實而效功,亦非徒陳空文而已。昔商君明于開塞之術,假當世之權,為秦致利成業(yè),是以戰(zhàn)勝攻取,并近滅遠,乘燕、趙,陵齊、楚,諸侯斂衽,西面而向風。其后,蒙恬征胡,斥地千里,逾之河北,若壞朽折腐。何者?商君之遺謀,備飭素循也。故舉而有利,動而有功。夫畜積籌策,國家之所以強也。故弛廢而歸之民,未睹巨計而涉大道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商鞅之開塞,非不行也;蒙恬卻胡千里,非無功也;威震天下,非不強也;諸侯隨風西面,非不從也;然而皆秦之所以亡也。商鞅以權數(shù)危秦國,蒙恬以得千里亡秦社稷:此二子者,知利而不知害,知進而不知退,故果身死而眾敗。此所謂戀朐之智,而愚人之計也,夫何大道之有?故曰:‘小人先合而后忤,初雖乘馬,卒必泣血。’此之謂也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淑好之人,戚施之所妒也。賢知之士,阘茸之所惡也。是以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頃襄,公伯寮訴子路于季孫。夫商君起布衣,自魏入秦,期年而相之,革法明教,而秦人大治。故兵動而地割,兵休而國富。孝公大說,封之於、商之地方五百里,功如丘山,名傳后世。世人不能為,是以相與嫉其能而疵其功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君子進必以道,退不失義,高而勿矜,勞而不伐,位尊而行恭,功大而理順。故俗不疾其能,而世不妒其業(yè)。今商鞅棄道而用權,廢德而任力,峭法盛刑,以虐戾為俗,欺舊交以為功,刑公族以立威,無恩于百姓,無信于諸侯,人與之為怨,家與之為讎,雖以獲功見封,猶食毒肉愉飽而罹其咎也。蘇秦合縱連橫,統(tǒng)理六國,業(yè)非不大也。桀、紂與堯、舜并稱,至今不亡,名非不長也。然非者不足貴。故事不茍多,名不茍傳也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縞素不能自分于緇墨,賢圣不能自理于亂世。是以箕子執(zhí)囚,比干被刑。伍員相闔閭以霸,夫差不道,流而殺之。樂毅信功于燕昭,而見疑于惠王。人臣盡節(jié)以徇名,遭世主之不用。大夫種輔翼越王,為之深謀,卒擒強吳,據有東夷,終賜屬鏤而死。驕主背恩德,聽流說,不計其功故也,豈身之罪哉?”

      文學曰:“比干剖心,子胥鴟夷,非輕犯君以危身,強諫以干名也。憯怛之忠誠心動于內,忘禍患之發(fā)于外,志在匡君救民,故身死而不怨。君子能行是不能御非,雖在刑戮之中,非其罪也。是以比干死而殷人怨,子胥死而吳人恨。今秦怨毒商鞅之法,甚于私仇,故孝公卒之日,舉國而攻之,東西南北莫可奔走,仰天而嘆曰:‘嗟乎,為政之弊,至于斯極也!’卒車裂族夷,為天下笑。斯人自殺,非人殺之也。”

    晁錯第八

      [解題] 本篇選自《鹽鐵論》卷二。晁錯,見前晁錯文作者介紹。此篇因上篇商鞅之事引出晁錯,展開了辯論。大夫以為,晁錯之死,是由于“吳、楚積怨”。文學則認為是“人臣各死其主”。

      大夫曰:“《春秋》之法,君親無將,將而必誅。故臣罪莫重于弒君,子罪莫重于弒父。日者,淮南、衡山修文學,招四方游士,山東儒、墨咸聚于江、淮之間,講議集論,著書數(shù)十篇。然卒于背義不臣,使謀叛逆,誅及宗族。晁錯變法易常,不用制度,迫蹙宗室,侵削諸侯,蕃臣不附,骨肉不親,吳、楚積怨,斬錯東市,以慰三軍之士而謝諸侯。斯亦誰殺之乎?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孔子不飲盜泉之流,曾子不入勝母之閭。名且惡之,而況為不臣不子乎?是以孔子沐浴而朝,告之哀公。陳文子有馬十乘,棄而違之。《傳》曰:‘君子可貴可賤,可刑可殺,而不可使為亂。’若夫外飾其貌而內無其實,口誦其文而行不猶其道,是盜固與盜,而不容于君子之域。《春秋》不以寡犯眾,誅絕之義有所止,不兼怨惡也。故舜之誅,誅鯀;其舉,舉禹。夫以玙璠之此,而棄其璞,以一人之罪,而兼其眾,則天下無美寶信士也。晁生言諸侯之地大,富則驕奢,急即合從。故因吳之過而削之會稽,因楚之罪而奪之東海,所以均輕重,分其權,而為萬世慮也。弦高誕于秦而信于鄭,晁生忠于漢而讎于諸侯。人臣各死其主,為其國用,此解楊之所以厚于晉而薄于荊也。”

    刺權第九

      [解題]本篇選自《鹽鐵論》卷二。刺權,即譏刺權家。文章記述了關于“權家”的兩種觀點。大夫以為“官高祿厚”,理所當然。文學則認為權家“僭侈相效”,對社會產生了“滋偽而罕歸本”的壞影響。

      大夫曰:“今夫越之具區(qū),楚之云夢,宋之鉅野,齊之孟諸,有國之富而霸王之資也。人君統(tǒng)而守之則強,不禁則亡。齊以其腸胃予人,家強而不制,枝大而折干,以專巨海之富而擅魚鹽之利也。勢足以使眾,恩足以恤下,是以齊國內倍而外附。權移于臣,政墜于家,公室卑而田宗強,轉轂游海者蓋三千乘,失之于本而末不可救。今山川海澤之原,非獨云夢、孟諸也。鼓鑄煮鹽,其勢必深居幽谷,而人民所罕至。奸猾交通山海之際,恐生大奸。乘利驕溢,散樸滋偽,則人之貴本者寡。大農鹽鐵丞咸陽、孔僅等上請:‘愿募民自給費,因縣官器,煮鹽予用,以杜浮偽之路。’由此觀之:令意所禁微,有司之慮亦遠矣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有司之慮遠,而權家之利近;令意所禁微,而僭奢之道著。自利害之設,三業(yè)之起,貴人之家,云行于涂,轂擊于道,攘公法,申私利,跨山澤,擅官市,非特巨海魚鹽也;執(zhí)國家之柄,以行海內,非特田常之勢,陪臣之權也;威重于六卿,富累于陶、衛(wèi),輿服僭于王公,宮室溢于制度,并兼列宅,隔絕閭巷,閣道錯連,足以游觀,鑿池曲道,足以騁騖,臨淵釣魚,放犬走兔,隆豺鼎力,蹋鞠斗雞,中山素女撫流徵于堂上,鳴鼓巴、俞作于堂下,婦女被羅紈,婢妾曳絺纻,子孫連車列騎,田獵出入,畢弋捷健。是以耕者釋耒而不勤,百姓冰釋而懈怠。何者?己為之而彼取之,僭侈相效,上升而不息,此百姓所以滋偽而罕歸本也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官尊者祿厚,本美者枝茂。故文王德而子孫封,周公相而伯禽富。水廣者魚大,父尊者子貴。《傳》曰:‘河、海潤千里。’盛德及四海,況之妻子乎?故夫貴于朝,妻貴于室,富曰茍美,古之道也。《孟子》曰:‘王者與人同,而如彼者,居使然也。’居編戶之列,而望卿相之子孫,是以跛夫之欲及樓季也,無錢而欲千金之寶,不亦虛望哉?”

      文學曰:“禹、稷自布衣,思天下有不得其所者,若己推而納之溝中,故起而佐堯,平治水土,教民稼穡。其自任天下如此其重也,豈云食祿以養(yǎng)妻子而已乎?夫食萬人之力者,蒙其憂,任其勞。一人失職,一官不治,皆公卿之累也。故君子之仕,行其義,非樂其勢也。受祿以潤賢,非私其利。見賢不隱,食祿不專,此公叔之所以為文,魏成子所以為賢也。故周德成而后封子孫,天下不以為黨,周公功成而后受封,天下不以為貪。今則不然。親戚相推,朋黨相舉,父尊于位,子溢于內,夫貴于朝,妻謁行于外。無周公之德而有其富,無管仲之功而有其侈,故編戶跛夫而望疾步也。”

    刺復第十

      [解題]本篇選自《鹽鐵論》卷二。刺復,即譏刺請賢良文學。此篇是譏刺“今當世在位者”的“蔽賢妒能”,對賢良文學不夠尊重。

      大夫曰為色矜而心不懌,曰:“但居者不知負載之勞,從旁議者與當局者異憂。方今為天下腹居郡,諸侯并臻,中外未然,心憧憧若涉大川,遭風而未薄。是以夙夜思念國家之用,寢而忘寐,饑而忘食,計數(shù)不離于前,萬事簡閱于心。丞史器小,不足與謀,獨郁大道,思睹文學,若俟周、邵而望高子。御史案事郡國,察廉舉賢才,歲不乏也。今賢良、文學臻者六十余人,懷六藝之術,騁意極論,宜若開光發(fā)蒙;信往而乖于今,道古而不合于世務,意者不足以知士也?將多飾文誣能以亂實邪?何賢士之難睹也!自千乘倪寬以治《尚書》位冠九卿,及所聞睹選舉之士,擢升贊憲甚顯,然未見絕倫比,而為縣官興滯立功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輸子之制材木也,正其規(guī)矩而鑿枘調。師曠之諧五音也,正其六律而宮商調。當世之工匠,不能調其鑿枘,則改規(guī)矩,不能協(xié)聲音,則變舊律。是以鑿枘刺戾而不合,聲音泛越而不和。夫舉規(guī)矩而知宜,吹律而知變,上也;因循而不作,以俟其人,次也。是以曹丞相日飲醇酒,倪大夫閉口不言。故治大者不可以煩,煩則亂;治小者不可以怠,怠則廢。《春秋》曰:‘其政恢卓,恢卓可以為卿相。其政察察,察察可以為匹夫。’夫維綱不張,禮義不行,公卿之憂也。案上之文,期會之事,丞史之任也。《尚書》曰:‘俊乂在官,百僚師師,百工惟時,庶尹允諧。’言官得其人,人任其事,故官治而不亂,事起而不廢,士守其職,大夫理其位,公卿總要執(zhí)凡而已。故任能者責成而不勞,任己者事廢而無功。桓公之于管仲,耳而目之。故君子勞于求賢,逸于用之,豈云殆哉?昔周公之相也,謙卑而不鄰,以勞天下之士,是以俊乂滿朝,賢智充門。孔子無爵位,以布衣從才士七十有馀人,皆諸侯卿相之人也,況處三公之尊以養(yǎng)天下之士哉?今以公卿之上位,爵祿之美,而不能致士,則未有進賢之道。堯之舉舜也,賓而妻之。桓公舉管仲也,賓而師之。以天子而妻匹夫,可謂親賢矣。以諸侯而師匹夫,可謂敬賓矣。是以賢者從之若流,歸之不疑。今當世在位者,既無燕昭之下士,《鹿鳴》之樂賢,而行臧文、子椒之意,蔽賢妒能,自高其智,訾人之才,足己而不問,卑士而不友,以位尚賢,以祿驕士,而求士之用,亦難矣!”

      大夫繆然不言,蓋賢良長嘆息焉。

      御史進曰:“太公相文、武以王天下,管仲相桓公以霸諸侯。故賢者得位,猶龍得水,騰蛇游霧也。公孫丞相以《春秋》說先帝,遽即三公,處周、邵之列,據萬里之勢,為天下準繩,衣不重彩,食不兼味,以先天下,而無益于治。博士褚泰、徐偃等,承明詔,建節(jié)馳傳,巡省郡國,舉孝、廉,勸元元,而流俗不改。招舉賢良、方正、文學之士,超遷官爵,或至卿大夫,非燕昭之薦士,文王之廣賢也?然而未睹功業(yè)所成。殆非龍蛇之才,而《鹿鳴》之所樂賢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冰炭不同器,日月不并明。當公孫弘之時,人主方設謀垂意于四夷,故權譎之謀進,荊、楚之士用,將帥或至封侯食邑,而克獲者咸蒙厚賞,是以奮擊之士由此興。其后,干戈不休,軍旅相望,甲士糜弊,縣官用不足,故設險興利之臣起,磻溪熊羆之士隱。涇、渭造渠以通漕運,東郭咸陽、孔僅建鹽、鐵,策諸利,富者買爵販官,免刑除罪,公用彌多而為者徇私,上下無求,百姓不堪抏弊而從法,故憯急之臣進,而見知廢格之法起。杜周、咸宣之屬,以峻文決理貴,而王溫舒之徒以鷹隼擊殺顯。其欲據仁義以道事君者寡,偷合取容者眾。獨以一公孫弘,如之何?”

    論儒第十一

      [解題]本篇選自《鹽鐵論》卷二。論儒,即關于儒家的辯論。文章針對儒家的“安國尊君”展開辯論,文學持肯定態(tài)度,御史則持懷疑態(tài)度。

      御史曰:“文學祖述仲尼,稱誦其德,以為自古及今,未之有也。然孔子修道魯、衛(wèi)之間,教化洙、泗之上,弟子不為變,當世不為治,魯國之削滋甚。齊宣王褒儒尊學,孟軻、淳于髡之徒,受上大夫之祿,不任職而論國事,蓋齊稷下先生千有馀人。當此之時,非一公孫弘也。弱燕攻齊,長驅至臨淄,湣王遁逃,死于莒而不能救;王建禽于秦,與之俱虜而不能存。若此,儒者之安國尊君,未始有效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無鞭策,雖造父不能調駟馬。無勢位,雖舜、禹不能治萬民。孔子曰:“鳳鳥不至,河不出圖,吾已矣夫!”故軺車良馬,無以馳之;圣德仁義,無所施之。齊威、宣之時,顯賢進士,國家富強,威行敵國。及湣王,奮二世之馀烈,南舉楚、淮,北并巨宋,苞十二國,西摧三晉,卻強秦,五國賓從,鄒、魯之君,泗上諸侯皆入臣。矜功不休,百姓不堪。諸儒諫不從,各分散,慎到、捷子亡去,田駢如薛,而孫卿適楚。內無良臣,故諸侯合謀而伐之。王建聽流說,信反間,用后勝之計,不與諸侯從親,以亡國。為秦所禽,不亦宜乎?”

      御史曰:“伊尹以割烹事湯,百里以飯牛要穆公,始為茍合,信然與之霸王。如此,何言不從?何道不行?故商君以王道說孝公,不用,即以強國之道,卒以就功。鄒子以儒術干世主,不用,即以變化始終之論,卒以顯名。故馬效千里,不必胡、代;士貴成功,不必文辭。孟軻守舊術,不知世務,故困于梁、宋。孔子能方不能圓,故饑于黎丘。今晚世之儒勤德,時有乏匱,言以為非,困此不行。自周室以來,千有馀歲,獨有文,武、成、康,如言必參一焉,取所不能及而稱之,猶躄者能言遠不能行也。圣人異涂同歸,或行或止,其趣一也。商君雖革法改教,志存于強國利民。鄒子之作,變化之術,亦歸于仁義。祭仲自貶損以行權,時也。故小枉大直,君子為之。今硁硁然守一道,引尾生之意,即晉文之譎諸侯以尊周室不足道,而管仲蒙恥辱以存亡不足稱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伊尹之干湯,知圣主也。百里之歸秦,知明君也。二君之能知霸主,其冊素形于己,非暗而以冥冥決事也。孔子曰:‘名不正則言不順,言不順則事不成。’如何其茍合而以成霸王也?君子執(zhí)德秉義而行,故造次必于是,顛沛必于是。孟子曰:‘居今之朝,不易其俗,而成千乘之勢,不能一朝居也。’寧窮饑居于陋巷安能變己而從俗化?闔廬殺僚,公子札去而之延陵,終身不入吳國。魯公殺子赤,叔眄退而隱處,不食其祿。虧義得尊,枉道取容,效死不為也。聞正道不行,釋事而退,未聞枉道以求容也。”

      御史曰:“《論語》:‘親于其身為不善者,君子不入也。’有是言而行不足從也。季氏為無道,逐其君,奪其政,而冉求、仲由臣焉。《禮》:‘男女不授受,不交爵。’孔子適衛(wèi),因嬖臣彌子瑕以見衛(wèi)夫人,子路不說。子瑕,佞臣也,夫子因之,非正也。男女不交,孔子見南子,非禮也。禮義由孔氏,且貶道以求容,惡在其釋事而退也?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天下不平,庶國不寧,明王之憂也。上無天子,下無方伯,天下煩亂,賢圣之憂也。是以堯憂洪水,伊尹憂民,管仲束縛,孔子周流,憂百姓之禍而欲安其危也。是以負鼎俎、囚拘、匍匐以救之。故追亡者趨,拯溺者濡。今民陷溝壑,雖欲無濡,豈得已哉?”

      御史默不對。

    憂邊第十二

      [解題]本篇選自《鹽鐵論》卷二。憂邊,即對邊政的憂慮。文章針對當時的邊政問題,展開辯論,大夫申說“建酒榷贍邊,給戰(zhàn)士”,文學則主張“安民富國之道在于反本”。

      大夫曰:“文學言:‘天下不平,庶國不寧,明王之憂也。’故王者之于天下,猶一室之中也,有一人不得其所,則謂之不樂。故民流溺而弗救,非惠君也。國家有難而不憂,非忠臣也。夫守節(jié)死難者,人臣之職也;衣食饑寒者,慈父之道也。今子弟遠勞于外,人主為之夙夜不寧,群臣盡力畢議,冊滋國用。故少府丞令請建酒榷,以贍邊,給戰(zhàn)士,拯民于難也。為人父兄者,豈可以已乎!內省衣食以恤在外者,猶未足,今又欲罷諸用,減奉邊之費,未可為慈父賢兄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周之季末,天子微弱,諸侯力政,故國君不安,謀臣奔馳。何者?敵國眾而社稷危也。今九州同域,天下一統(tǒng),陛下優(yōu)游巖廊,覽群臣極言至論,內詠《雅》《頌》,外鳴和鑾,純德粲然,并于唐、虞,功烈流于子孫。夫蠻、貊之人,不食之地,何足以煩慮,而有戰(zhàn)國之憂哉?若陛下不棄,加之以德,施之以惠,北夷必內向,款塞自至,然后以為胡制于外臣,即匈奴沒齒不食其所用矣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圣主思中國之未寧,北邊之未安,使故廷尉評等問人間所疾苦。拯恤貧賤,周贍不足。群臣所宣明王之德,安宇內者,未得其紀,故問諸生。諸生議不干天則入淵,乃欲以閭里之治,而況國家之大事,亦不幾矣!發(fā)于畎畝,出于窮巷,不知冰水之寒,若醉而新寤,殊不足與言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夫欲安民富國之道,在于反本,本立而道生。順天之理,因地之利,即不勞而功成。夫不修其源而事其流,無本以統(tǒng)之,雖竭精神,盡思慮,無益于治。欲安之適足以危之,欲救之適足以敗之。夫治亂之端,在于本末而已,不至勞其心而道可得也。孔子曰:‘不通于論者難于言治,道不同者不相與謀。’今公卿意有所倚,故文學之言,不可用也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吾聞為人臣者盡忠以順職,為人子者致孝以承業(yè)。君有非則臣覆蓋之。父有非則子匿逃之。故君薨,臣不變君之政,父沒,則子不改父之道也。《春秋》譏毀泉臺,為其隳先祖之所為,而揚君父之惡也。今鹽、鐵、均輸,所從來久矣,而欲罷之,得無害先帝之功,而妨圣主之德乎?有司倚于忠孝之路,是道殊而不同于文學之謀也。”

      文學曰:“明者因時而變,知者隨世而制。孔子曰:‘麻冕,禮也,今也純,儉,吾從眾。’故圣人上賢不離古,順俗而不偏宜。魯定公序昭穆,順祖禰,昭公廢卿士,以省事節(jié)用,不可謂變祖之所為而改父之道也。二世充大阿房以崇緒,趙高增累秦法以廣威,而未可謂忠臣孝子也。”

    疾貪第三十三

      [解題]本篇選自《鹽鐵論》卷六。疾貪,即憎惡貪鄙。文章就貪鄙問題展開辯論,大夫以為“貪而無厭”,在長吏和小吏;賢良以為“貪鄙在率不在下”。

      大夫曰:“然。為醫(yī)以拙矣,又多求謝。為吏既多不良矣,又侵漁百姓。長吏厲諸小吏,小吏厲諸百姓。故不患擇之不熟,而患求之與得異也;不患其不足也,患其貪而無厭也。”

      賢良曰:“古之制爵祿也,卿大夫足以潤賢厚士,足以優(yōu)身及黨,庶人為官者,足以代其耕而食其祿。今小吏祿薄,郡國繇役遠至三輔,粟米貴,不足相澹。常居則匱于衣食,有故則賣畜粥業(yè)。非徒是也,繇吏相遣,官庭攝追,小計權吏,行施乞貸,長吏侵漁。上府下求之縣,縣求之鄉(xiāng),鄉(xiāng)安取之哉?語曰:‘貨賂下流,猶水之赴下,不竭不止。’今大川江河飲巨海,巨海受之,而欲谿谷之讓流潦;百官之廉,不可得也。夫欲影正者端其表,欲下廉者先之身。故貪鄙在率不在下,教訓在政不在民也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賢不肖有質,而貪鄙有性,君子內潔已而不能純教于彼。故周公非不正管、蔡之邪,子產非不正鄧晳之偽也。夫內不從父兄之教,外不畏刑法之罪。周公、子產不能化,必也。今一二則責之有司,有司豈能縛其手足而使之無為非哉?”

      賢良曰:“駟馬不馴,御者之過也。百姓不治,有司之罪也。春秋刺譏不及庶人,責其率也。故古者大夫將臨刑,聲色不御,刑以當矣,猶三巡而嗟嘆之。其恥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也。政教暗而不著,百姓顛蹶而不扶,猶赤子臨井焉,聽其入也。若此,則何以為民父母?故君子急于教,緩于刑。刑一而正百,殺一而慎萬。是以周公誅管、蔡,而子產誅鄧晳也。刑誅一施,民遵禮義矣。夫上之化下,若風之靡草,無不從教。何一一而縛之也?”

    崇禮第三十七

      [解題]本篇選自《鹽鐵論》卷七。崇禮,即崇尚禮儀。文章就崇尚禮義,“以陳四夷”事,展開辯論,大夫以為“崇禮”是用來示威懷遠的;賢良以為“喻德示威,惟賢臣良相,不在犬馬珍怪”。

      大夫曰:“飾幾杖,修樽俎,為賓,非為主也。炫燿奇怪,所以陳四夷,非為民也。夫家人有客,尚有倡優(yōu)奇變之樂,而況縣官乎?故列羽旄,陳戎馬,以示威武。奇蟲珍怪,所以示懷廣遠明德,遠國莫不至也。”

      賢良曰:“王者崇禮施德,上仁義而賤怪力,故圣人絕而不言。孔子曰:‘言忠信,行篤敬,雖蠻、貊之邦,不可棄也。’今萬方絕國之君奉贄獻者,懷天子之盛德,而欲觀中國之禮儀。故設明堂辟雍以示之,揚干戚,昭雅、頌以風之。今乃玩好不用之器,奇蟲不畜之獸,角抵諸戲,炫燿之物陳夸之。殆與周公待遠方殊。昔周公處謙以卑士,執(zhí)禮以治下天下。辭越裳之贄,見恭讓之禮,既與入文王之廟。是見大孝之禮也。目睹威儀干戚之容,耳聽清歌雅、頌之聲,心充至德,欣然以歸。此四夷所以慕義內附,非重譯狄鞮,來觀猛獸熊羆也。夫犀象兕虎,南夷之所多也。騾驢馲駞,北狄之常畜也。中國所鮮,外國賤之。南越以孔雀珥門戶,崐山之旁以玉璞抵烏鵲。今貴人之所賤,珍人之所饒,非所以厚中國,明盛德也。隋、和之名寶也,而不能安危存亡。故喻德示威,惟賢臣良相,不在犬馬珍怪。是以圣王以賢為寶,不以珠玉為寶。昔晏子修之罇爼之間,而折沖乎千里;不能者,雖隋、和滿篋,無益于存亡。”

      大夫曰:“晏子相齊三君:崔慶無道,劫其君,亂其國,靈公國圍,莊公弒死,景公之時,晉人來攻,取垂都,舉臨淄,邊邑削,城郭焚,宮室隳,寶器盡,何沖之所能折乎?由此觀之,賢良所言,賢人為寶,則損益無輕重也。”

      賢良曰:“管仲去魯入齊,齊霸魯削,非恃其眾而歸齊也。伍子胥挾弓干闔閭,破楚入郢,非負其兵而適吳也。故賢者所在國重,所去國輕。楚有子玉得臣,文公側席。虞有宮之奇,晉獻不寐。夫臣所在,辟除開塞者亦遠矣。故《春秋》曰:‘山有虎豹,葵藿為之不采。國有賢士,邊境為之不害’也。”